“才不會變成荒漠！”米婭大聲叫道。

精靈魔箭手以為壓低聲音就不會被聽見，然而她忘記了，生存在幽暗地域的種族都有非常好的聽力，黑暗洞窟環境中，敏銳的聽覺是躲避獵食者最重要的感知能力。

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克萊恩老師說過，工業化並不會和環境保護沖突，休耕、輪作、植樹造林、治理汙染……只要科學地發展，就能夠與自然和諧共存，達到可持續發展的目標。”

“醜陋的機械出現在大地上那一刻起，和諧就被破壞了！”碧蘿迪絲冷笑道：“永聚島上巨木成林，綠蔭遍布才叫與自然和諧。”

“喔，是嗎？”米婭氣鼓鼓地說：“如果大陸上處處都如和永聚島一樣宜居，人們也許就不會這麽辛苦，神明們為什麽不把所有土地都改造成巨木成林，綠蔭遍布的樂土呢？”

碧蘿迪絲揚著下巴道：“諸神的恩賜，不是墮落低劣種族都能享受到的……”

米婭昂起頭，驕傲地說：“不久的將來我們也能享受到，只要我們科學地改造世界，辛勤地勞動，就不需要向任何所謂的上等人跪地祈求什麽恩賜，也不會因為得不到恩賜而自怨自艾或者認命苦熬等待來世！克萊恩老師說過，人跪得久了，就站不起來啦！這一世你是精靈，來世的你轉生成了低等生物，是不是也要向我下跪祈求恩賜呢？又或者你會升入神國，永遠跪在別人面前祈求恩賜，並將此視做榮耀……你怎麽知道，你眼中的神明，在某些更高等的生命眼中也只是墮落和低劣的種族，向他們下跪和向我下跪，本質不是一樣的？”

“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論！你這可怕的小怪物！”

碧蘿迪絲怒火中燒，幾乎壓不住聲音尖叫起來，只可惜精靈語在罵人方面詞匯量非常匱乏，她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詞表達憤慨。

伊爾明斯特連忙悄悄施展出沈默術，將精靈魔箭手後續的一連串不帶半個臟字的斥責堵了回去。

迪特拉也連忙安撫米婭，蹲下身來輕撫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說：“別理那只尖耳朵，你知道的，精靈都有點……”

說著，大法師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手指轉動。

灰矮人小姑娘氣漸漸消了，瞪了一眼還在生悶氣卻說不出話的精靈，送了她一個白眼，就不再理她了。

“克萊恩老師說過，不要和別人爭吵，用行動來證明自己。輕視我們的人，認為我們瘋了的人，必將被我們親手創造的奇跡折服。”

小姑娘認真地說：“我們進步的速度是地表種族的無數倍，因為他們拒絕進步，科學發展停滯了，而我們每天都能掌握新的自然規律，學會新的勞動技能。”

迪特拉不會像碧蘿迪絲一樣沒輕沒重，和一個灰矮人小姑娘爭吵信仰問題。

事實上，他在成為法師之前，對知識之神歐格馬的信仰很感興趣，習得新知識，發現和認識世界，正是知識之王所推崇的。

不過，知識之王同樣也是知識的監督者，他將決定某項知識和發明是否可以流傳下去，還是被封禁甚至隕落。

和赤色信徒們理念相似的，其實是工藝之神貢德，這位中等神力的神明對發明創造的癡迷根本不在乎這項發明創造是否會對費倫大陸平衡造成不良影響。

知識之神歐格馬和工藝之神貢德關系並不是很好，監督知識、趨於保守的毆格馬很是對貢德信徒們瘋狂創造出一些危險的發明感到惱怒。

假如工藝之神看到赤色信徒們，大概會迫不及待地向他們推銷自己的信仰，把這群瘋狂創造者們納入他的庇護之中。

不過，赤色信徒不會信奉任何具名的神明，他們信奉的“赤色”更像是一個理念，不塑偶像，不搞個人崇拜，貢德大概只能失望而歸。

小小的紛爭平息了，米婭很快就忘記了這點不愉快，她繼續帶領冒險團前進，把一路所見的景象介紹給迪特拉。

“那是勘探隊，他們總是忙個不停，探查礦脈、水源、測量土壤成分、繪制地圖就是他們的工作。”

“那裏是磚廠，勘探隊找到了一座巨大的粘土坑，燒磚可要比采石頭容易多了，用了蒸汽機打磚胚之後，十幾個人就能完成數百人采石頭的工作量。”

“噢，那是獨輪車，一種很簡單的單人運輸工具，地表應該也有木質的獨輪車，我們的獨輪車經過改進，全鐵架車身和車鬥，還安裝了減震彈簧。”

“那是油井的蒸汽抽油機，俗稱磕頭機。我們正試著煉油，現在煉出的油還只能做燈油，不過克萊恩老師說將來也許能發明出油料驅動的機器來取代蒸汽機，因為蒸汽機太大了，沒法安裝在車上和船上……”

迪特拉時不時詢問著，他愈發對這個其貌不揚的灰矮人小女孩感到吃驚，這個孩子的學識非常豐富，也特別聰明，思維敏捷，反應很快。

地表世界像她這個年紀的孩童，根本記不住這麽多東西，也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她總提到克萊恩老師，只言片語中，迪特拉能感覺到，那位克萊恩老師一定是一位非常博學的學者，很多教導孩子的言語都飽含智慧。

走著走著，一隊背著步槍帶著紅袖標的灰矮人攔住了冒險團的去路。

“止步，我們是巡邏隊，你們已接近警戒區，請接收檢查。”為首的灰矮人隊長上前一步說道：“米婭，他們是誰？”

灰矮人隊長認出了帶領他們的小姑娘，順口問道。

“鋼角叔叔，他們是迷路的旅人。”米婭向他行了個古怪的禮，五指並攏，再把胳膊舉過頭頂：“這位老爺爺是迪特拉先生，他是我的朋友，他得了枯萎病，布雷德羅先生也許有辦法治好他。”

灰矮人隊長瞇起眼，認真地檢視每一位冒險團成員。

“如此精銳的冒險者團隊，會在幽暗地域迷路？”他的聲音冷冽無比：“米婭，你被騙了呀！”

也許無法探知傳奇冒險團的等級，但他們個個一身華麗的高級裝備卻出賣了他們的身份，引起了巡邏隊長的懷疑。

“隊長大人，我們真的只是迷路的冒險者。”迪特拉故伎重施，一邊悄悄默發“友善術”，一邊解釋道。

灰矮人隊長身上紅色光芒一閃，友善術被抵抗了，他臉色大變，驚呼道：“法師，別試圖用你的魔法技倆愚弄我！米婭，快躲開，你中了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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